“他没有钱,没有关系,也没有后台,他只是想,活的体面一点。”
这是电影开场对尊非的介绍。
没有钱没有背景的尊非从小到大应该经历了不少的磨难与挫折,受过不少的嘲讽与鄙夷。每个人都有想要的东西,他想要的,是他一直缺的尊重与体面,而得到它们的手段,尊非的世界告诉他,是钱。
钱可以买到尊重,拥簇以及他最想要的:体面。包括现在的体面,以前欠缺的体面和之后的体面。可是尊非在失去兄弟和爱人的时候才明白,钱买不来的,是时间和人心。过去的时间永远不会重来,发生的事事永远不会改变。人心同理。
苏笑想和尊非一起离开。他们两个都想走,而按理来说,他们其实是走的了的。尊非虽然跟着黄老板,但却不依赖他,一直以来做的都是独立的活,自己也没有要命的把柄在对方手里。而从后丰程的剧情看,苏笑也远不止像一个情人一样简单,似乎还要比尊非更有本事些。两个人没走成的原因就是一直停在原地等待,错过了时间。停在原地的是尊非,他不愿意面对带走大哥女人这样一件有违“江湖规矩的事”,因为这样不体面。他不是怕这么做的后果,他怕的只是“不体面”。他想要赚更多的钱,因为在他心中,只有足够多的钱在将来为他带来的体面,才能够真正地给他充足的安全感。早期没有钱,没有关系,没有后台的尊非在那个金钱和拳头当道的年代如同一头永远的吃不饱的饿狼,如同被困于沙漠,不断寻找水源的的求生者一样,永远饥渴着,永远紧绷着。
尊非不是一个不讲江湖义气的人。只不过相比起手下兄弟姐妹的命与真心,他更在乎的是脸面,作为“大哥”的脸面。手下被拉去配合顶事的舞女分不请利害地为了讨要自己配合顶罪而被另一个小弟(耀武)承诺的好处,一个在组织里可有可无的小角色堂而皇之的在三个老板面前摆起了大嫂的架子,然而尊非没有在第一时间压住手下的人(那个舞女),反而句句照顾她的感受,间接的拂了魏翔的面子。而魏翔才是给舞女办事的人,这下事办不成了,舞女气急之下脱口而出了送命言论,被黄老板灭口。在黄老板和赌船老板的注视下,尊非处于一种表演模式,尊非在手下的命与自己颜面之间,选择了后者。
耀武为他去扛了提督命案的事,可在道上混了几年,在监狱遇到了或许是曾经的仇家,在里面吃了不少苦。他心里委屈,难受,觉得自己的命贱,一个曾经意气风发的人短短一年时间就变得颓丧不堪,不是因为在里面挨了打收了欺负,而是他觉得这个在他心里地位排第一的,他愿意拿所有去维护的大哥心里,自己好像并没有那么重要。情感越是陷的深,在觉得被背叛的时候,产生的逆反心理与恨意就会越重。他等不急的要去向对方要一个说法,可是即使在他压着怒火吐露完所有心声后,还是没能等来想要的答案。尊非最后给了他钱,他所有的钱。这不但没有平事,反而促成了耀武最后的背叛的决定。为什么?为什么尊非明明在乎对方,不是耀武所想的那样,事情还会发展成这样的结果?其实耀武带着提督弟弟去船上质问尊非的这一段,有一个很关键的变量:蒋滑头(魏翔)的注视。耀武一进房间尊非就问他能不能单聊,他拒绝了。后续在牌桌两侧,在那个他想要建立威信与赢得尊重的蒋老板的注视下,尊非有一次进入了表演模式,没有流露出一丝本应对兄弟表达的歉意,即使他的内心对对方充满了愧疚。因为这样是不体面的,是有违一个“大哥”的脸面的(这里耀武事先就做了一些翻脸的事:骚扰尊非的妹妹、带仇家弟弟上船)。尊非最后给出的回应是:给钱。当时的他心里认为钱大过情,自己这样做可以在不损失自己颜面的情况下去弥补兄弟耀武心中的委屈,当时的他心中还不明白,人心一旦逝去,是用钱所买不回来的。
耀武临走前的话触动了尊非。“咱们过去多好啊”从过去到现在,什么改变了呢?是什么造成了眼下的悲剧呢?我们活着的每一天都在经历熵增,我们会不断遇到新的人和事,原来拥有的人和事物也在不断变化。或许谁都没有变,我们只是遇到了考验我们原有劣根性的事情而我们恰好没有通过考验罢了。尊非意识到了自己的错,可是他此时已经失去了兄弟和爱人。人的一生中重要的人就那么几个,失去了就永远失去了,做什么都晚了。
尊非是个脑力与魄力兼具的人,是人中的人。电影最后为他的悲剧性结局交出了一个归因于混乱时代的说辞。但我觉得,他这样的人,这个算计过人的人,这个永远在乎脸面和把钱放在衡量与评判一切事物的人,即使活在现在的时代,也将会是相似的结局。不同的是,没有那个把利益与生杀摆在台面上,充满暴力与鲜血的年代那么凶猛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