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在一九四八年,英国左翼作家乔治·奥威尔就写下了小说《一九八四》。小说预言了一九八四年以后的社会。这是一本反极权主义的小说。但令人遗憾的是,在小说面市的五十年里,世界各地以不同形式应验的了小说描述的黑暗社会。而中国社会的黑暗时期,比小说预言的时间早了二十年。
由张艺谋根据余华同名小说拍摄的电影《活着》讲述的就是这样一段时期。男主角福贵的命运起伏贯穿整部电影,是这个故事的主线。虽然是电影根据余华的小说改编的,但在情节上还是做了较大的改动。电影不及小说荒诞,虽然处处体现中国式的黑色幽默。小说更着重于对人物的塑造,它没有电影描述的宏大,也没有过分明显对当时政治的批判。从来没有一部电影能拍得比原著好,但导演的明智之举在于对原著的改动,使电影最大限度地摆脱原著的影响。
电影尤其好的是皮影戏的运用。辽阔的秦腔,让人感受到历史的沧桑感,加上电影哀怨的配乐更加强故事的戏剧性,同时也更好的烘托人物情感。虽然电影对烧皮影的场景轻描淡写,但却让人难以忘怀。由该场景想到的是电影《霸王别姬》里烧戏服的片段。以及勾起一些不堪的记忆,例如“破四旧”。文明付之一炬,人与人相互揭发,人类变得面目狰狞。李锐的小说《人间》有这么一段话:“当迫害依靠了神圣的正义之名,当屠杀演变成大众的狂热,当自私和怯懦成为逃生的木筏,当仇恨和残忍变成照明的火炬的时候,在这人世间生而为人到底为了什么?慈航苦渡,到底能让我们测量出怎样的人性深度?在这古往今来,每时每刻都会发生善恶抉择的人世间,生而为人是一种幸运,一种罪恶,还是一场无辜?”我想用它来描述电影是恰当的。
电影中每个人物都是艰苦的。无论原著还是电影,都没有过多描述人物与命运的对抗,以及对不公的反抗。反而,在电影中让人们看到的是死的轻易。很多时候,生比死还艰难,特别是生在这样一个荒诞的时代。电影中福贵和春生被国名党拉了“丁”,后来他们站在尸横遍野的战场发出了感叹:回去一定好好活。在一个混沌的时代,人必须面对多重的苦难,而死却轻而易举。有庆因为在学校看守炼钢的时候不小心在围墙下睡着,又因为区长不小心撞倒了围墙,就活生生被砖块扣死了;凤霞则在医院生产遇到那么几个没有任何经验的医护人员,然后大出血死了。家珍在有庆的坟前说:“有庆生前从没睡过一个好觉。”不禁让我想起张爱玲的一句话:长的是磨难,短的是人生。
有庆被砖块往身上扣的时候,区长正被送往医院,真正需要被急救的却得不到。话说那是一个人人平等的年代,大家同处一个阶级,不分你我。但摆在面前的是,一个黎民百姓的命没有一个区长的胳膊重要。凤霞的死更是无辜,因为王大夫被饿三天,硬生生咽了七个馒头撑着,没办法给凤霞施予急救。话说那是一个思想先进、推陈除旧的年代。但摆在我们面前的是,经验资深的教授被当众游街,不学无术的小护士却上了手术台。其实这一切都不难想象,因为那是一个知识分子下乡劳改,没有知识的“贫下中农”却可以当校长的年代。一切都是扭曲的、愚昧的。在今天看来,像是一场荒诞的闹剧。
电影有一句经典对白重复出现了两次。第一次是福贵对有庆说的,第二次是福贵对馒头说的——鸡养大了变成鹅,鹅养大了就变成一只羊,羊养大了就变成牛……牛以后就是共产主义了……日子会越来越好……这是主人公对未来美好日子无限的期盼,但也是导演对当时政治的批判与讽刺,以及抗议。
这部电影在国内还是禁片,这又不禁让我想到《一九八四》。它说:“莎士比亚、弥尔顿、斯威夫特、拜伦、狄更斯及其他作家的作品因此正处于被翻译之中。当这项工作完成后,他们原先的作品及留下来的其他文学作品都会被销毁”、“例如,如果欧亚国或东亚国(不管会是哪一国)是当今的敌国的话,那么这个国家一定永远都是敌国。如果存在着与此矛盾的其他事实,那些事实就必须被篡改,因此历史一直处于被重写之中”。
国家只是统治者的工具,而话语权往往在统治者一方。无论社会是以怎样的一种制度存在,百姓都不理,百姓要的只是安定的日子。只要百姓能过上好生活,无论国家体制还是社会制度,都是好的。百姓要的是自由、民主。而不是时刻不敢懈怠,活于“老大哥’的阴影之下。
电影想给我们的或者是一种启示——我们不应该忘记历史,更不应该逃避。现在我们所处的时代是好时代,但好时代也存在隐忧。什么时候我们才可以更开明,更正确地面对历史?怎样才算是自由平等的好时代?乔治·奥威尔这样说过:“所谓自由就是可以说二加二等于四的自由”。

活着(1994)

又名:人生 / Lifetimes / To Live

上映日期:1994-06-30(中国香港) / 1994-05-17(戛纳电影节)片长:132分钟

主演:葛优 巩俐 姜武 牛犇 郭涛 张璐 倪大红 肖聪 董飞 刘天 

导演:张艺谋 编剧:芦苇 Wei Lu/余华 Hua Yu

活着的影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