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人无论是看小说还是看电影,电视剧,都只能接受happy ending,任何虐得死去活来的作品,我都拒绝接受。尽管理智告诉我世间之事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皆大欢喜的喜剧多不存在,它只是为了满足人们对不圆满的圆满幻想,可是我却总是对此执迷不悟,喜欢活在一切都很美好的自我欺骗中。因而,我不喜欢《活着》这种题材的电影,因为太现实,太贴近生活。

可是,这次当我认真去看《活着》的时候,我突然发现自己和以前有了些不一样,尽管还是颇为抵触这类电影吧。在这篇文章中,我不想讨论当时的时代背景,什么解放战争、大跃进、文革都不想多加赘述,我只想谈谈我看过电影之后的两个感受:第一,年轻的福贵很不是东西;第二,福贵的一生很是悲惨。

年轻的福贵是地主家的少爷,家里有钱有房,又有娇妻闺女在身旁,人生本是一片光明,但是他嗜赌成性,不但因赌博失去了家中老宅,气死了老父,气病了老母,还把怀孕的妻子气回了娘家,仿佛一夜之间,天之骄子变成了无家可归的穷鬼。幸好,经历了被俘、做壮丁、被解放等一系列过程后,福贵变成了一个和以前完全不一样的人。所以,福贵回到了家乡,见到了离家的妻子和一双儿女,还见到了病重的老母,福贵自己也在努力凭借着皮影戏挣钱养家。尽管福贵的母亲最终还是去世了,福贵的女儿脑子有些问题,可是他们一家人还是生活得很幸福。但是,故事的发展远远不止于此。

我和同学曾经讨论过这个电影并且提出了相似的看法。如果一个人一生都是痛苦不堪,那么痛苦对他而言也并不算得上什么了,如果一个人一生生活遂意,那么某个突如其来的灾难对于他而言无疑是灭顶之灾。那么福贵的一生呢,他既不属于前者也不属于后者,他的一生跌宕起伏,每当生活表现出了好的一面,前途一片光明的时候,总是会有意外的事情发生,打破生活的平静,而这种事情更是屡屡发生。当前一天晚上,活泼可爱的儿子还在自己的茶水中加入辣椒醋恶作剧戏弄自己,第二天却有人告诉自己,他被墙砖活活砸死了,造成这一切的还是自己曾经的兄弟;当前一刻还和妻子,女婿抱着刚出生的外孙喜笑颜开,下一秒却发现自己的女儿大出血死在了产床上。而原著里描述的比这些更惨,陪伴多年的妻子因不堪打击而去世,女婿在工作时因失误死了,外孙吃豆子被撑死了。电影和小说相比结局还是比较圆满的,最起码最后还有老伴,女婿和外孙陪伴着自己。尽管如此,这发生在福贵身上的一切仍是令人唏嘘不已:生活总是会给你意想不到的"礼物",让你措手不及。

对电影的这两个感受,让我想到了自己和一个朋友的亲身经历。

我初中的时候很是叛逆,经常和爸爸,奶奶犟嘴吵架,那时候因为家庭的缘故,我经常性地感觉自己很可怜,很倒霉,感觉全世界的人都对不起我。但是家人从来没有因为我的这些叛逆心理打骂过我,没有因为这说过我一句,我那时候是以为他们不在乎我,但是后来才知道,我爸曾经对我奶说过,孩子都会有这样的一段时间,等她长大了,自然知道是非曲直,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知道自己为什么要那么做。

当我听到这些话的时候,我感觉我爸特别睿智,因为他说的那些我真的经历并且明白了。现在再想来,自己就像年轻时候的福贵一样,总是要经历些什么才能堪堪认识到自己活着的原因和动力,不过可惜福贵的老爹没有福气等到他的儿子真正长大。

我以前有个朋友,货真价实的白富美,要样貌有样貌,要身材有身材,要钱有钱,父母都是高官,男朋友又是高富帅,简直就是女孩子梦想中的人生了。可惜,一夕之间,父母双双入狱,男朋友不辞而别去了美利坚读书,家里的叔叔和姑姑们都盯着她父母和她爷爷留给她的钱,没有脉脉温情,只有算计。我初以为经历了这些,她这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小姐会一蹶不振,但是她没有,她告诉我,她还有相依为命的奶奶要照顾,还有未完成的学业,还有老公没有找,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做,她不会倒下来,她会好好的活着。

我以前想过如果是我经历了这些,如果我身边的家人、朋友都离而去,我会不会因此崩溃,会不会产生轻生的念头,我以为我会的,但后来我又想,之所以会害怕痛苦的到来,是因为你本身知道痛苦可怕并且畏惧它,但当它切切实实地发生在你身上的时候,你自己就会发现人原来有这么大的潜力,原来可以在痛苦面前迎面直视。

我以前一直想的是,像小说中的福贵那样,一家人全都死了,那活着还有什么意义,不如死了拉倒。但是现在再想一想,没经历过痛苦的人是无法定义活着的原因和意义的,或许只有真正经历过这些的人,才会懂什么是活着。也许杨绛先生的晚年就是最好的例子,1996年85岁的她送走了她一生挚爱-钱钟书先生,1997年,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他们唯一的女儿钱瑗也因病去世,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面对这样的打击,不是谁都能明白亲手送走亲人的感受,可是,杨绛先生并没有被这一连串的事情所打倒,她的选择是继续活着,好好活着:每天看看书、写写文,闲暇搞个读书奖学金资助穷困学子。

也许死了是一了百了,也许活着比死了更痛苦,但是只有活着,你才有机会享受这大千世界。“人活着,就比什么都强,我们都是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你可不能去寻死啊!”福贵对春生说的这句话仿佛还在脑中回想…

活着(1994)

又名:人生 / Lifetimes / To Live

上映日期:1994-06-30(中国香港) / 1994-05-17(戛纳电影节)片长:132分钟

主演:葛优 巩俐 姜武 牛犇 郭涛 张璐 倪大红 肖聪 董飞 刘天 

导演:张艺谋 编剧:芦苇 Wei Lu/余华 Hua Yu

活着的影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