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7-07-23

指环王3：王者无敌:浅谈电影《魔戒》的叙事模式

《魔戒》系列电影于1999年开拍，由彼得•杰克逊执导。三部同时在2001年2月完成，并且2001年至2003年的圣诞假期依次上映，电影讲述了中土世界第三纪元末魔戒圣战时期，佛罗多摧毁魔戒、阿拉贡率领自由人民抵抗魔君索伦的一系列故事。它是典型的奇幻电影，同时还将“冒险”、“史诗”和“英雄远征”等关键词囊括在内。奇幻电影是幻想型电影中的一个亚类型，它与传统的各种幻想电影类型的差别在于，它主要借鉴了“奇幻小说”特殊的幻想方法并将此彰显为最重要的类型特征。
《魔戒》（The Lord of the Rings）是西方现代正统奇幻文学的奠基之作，作者是英国作家约翰•罗纳德•瑞尔•托尔金（1892－1973），托老是公认的“现代奇幻文学之父”，更准确来说，是对于严肃奇幻文学而言。作为“西方奇幻三巨头”之一，《魔戒》被改编为电影后，影响力已远远超出了文学界，风靡全球。
作为一名奇幻迷，笔者已经将《魔戒》系列看过多遍，对该系列电影的叙事模式也稍微有了一些心得，接下来，笔者想谈谈自己的浅见。

（1）《魔戒》三部曲的内容及主旨
《魔戒》第一部《护戒使者》中，霍比特人佛罗多从叔叔那里获得了至尊魔戒，在巫师甘道夫的劝说下，他和好友山姆、皮聘、梅里历经险阻，和路上结识的阿拉贡一起将魔戒送到精灵王国瑞文戴尔。而后，佛罗多接受了将魔戒送到末日火山彻底销毁的任务，与三位同乡好友、甘道夫、阿拉贡、波罗莫、精灵莱戈拉斯、矮人金雳组成了远征队。远征途中，甘道夫坠落深渊，波罗莫战死，梅里、皮聘被抓走，最终佛罗多、山姆两人结伴前往魔多。
第二部《双塔奇谋》在延续第一部风格的同时，呈现出多线发展的格局。佛罗多、山姆遇见前任持戒者咕噜，一同来到魔多外围，咕噜起了杀人夺宝的心思。梅里、皮聘脱险后鼓动恩特（树人）起事，摧毁了邪恶法师萨鲁曼的领地艾辛格。阿拉贡、莱戈拉斯和金雳则遇到了转生的甘道夫，四人一同帮助洛汗国成功对抗了强兽人军队的入侵。
第三部《王者归来》中，魔君索伦进攻刚铎，阿拉贡带领亡灵军队，和洛汗军队一同保卫刚铎，而后找索伦展开决战，为佛罗多毁灭魔戒争取时间。佛罗多和山姆被咕噜离间，和好后来到末日火山，经过与咕噜的一番搏斗把魔戒丢入岩浆。魔君败亡，阿拉贡成为刚铎国王，佛罗多等人回到故乡，但他最终因伤痛折磨离开了中土，和甘道夫前往阿门洲疗伤。本片在第76届奥斯卡斩获了包括最佳影片、最佳导演在内的11项大奖，而它也的确是三部曲中最为出色的一部。
《魔戒》三部曲的主旨是显而易见的。首先是追求自由，不要屈服于黑暗，甘心成为邪恶力量的奴仆；其次是热爱和平、反对战争；再次是相信希望，“希望”一词在电影中反复地出现，号召人们不要轻易陷入绝望，应永远相信光明和希望的存在；最后，电影也指出了在物质化和异化世界中人类不断膨胀的欲望所导致的人性堕落，揭示出人类只有团结一致、严于律己，才能在这个物质化和异化的世界中生存。

（2）最为惯常的情节设置——“斗争”
《魔戒》的剧情主要按照两条线索展开，一条是佛罗多毁灭魔戒，另一条是阿拉贡拯救刚铎。其余多条副线，如恩特起事摧毁艾辛格，在此不赘述。
佛罗多毁灭魔戒的过程，就是一个不停斗争的过程，笔者认为，斗争的对象主要有三：外物、外人与本我。
首先是外物，也就是环境。离开了世外桃源一般的夏尔，佛罗多及其伙伴要面对的是旅程中并不友好的自然条件。在第一部《护戒使者》中，这一点就得到了很好的展现。魔戒远征队途经莽莽荒原，攀越卡兰拉斯大雪山，穿过已经变成坟墓的摩瑞亚矿坑，并不停遇上“此路不通”的情况。主角们餐风露宿，缺衣少食，艰苦的外部条件是很能摧毁心智的，因此环境是他们不可忽视的一大敌人。
其次是外人，不仅仅指反派阵营，更包括了朝夕相处的队友。在前往魔多末日火山的路上，九名远征队成员要面对的除了半兽人、强兽人、戒灵等敌人的阻拦，还有队友之间的互相猜忌和提防。魔戒能蛊惑心智，无论是对于人类、精灵、矮人还是霍比特人而言，它都是一个巨大的诱惑，有的人受了诱惑，有的人担心别人受诱惑，队友之间的矛盾便由此而来。
如第一部中，波罗莫捡到佛罗多不慎掉落的魔戒，刚流露出几分不愿归还的神色，阿拉贡已经蓄势待发地将手按在了剑上，足以展现远征队看似平和的表象下的暗潮涌动；还有第三部时，佛罗多受咕噜挑拨，认为自己的挚友山姆想要抢走魔戒，于是抛下了他。队伍内部一直存在着种种危机，主人公也要与此做斗争。
最后是与本我的斗争，或说是与内心欲望的斗争，是最为关键的。
佛罗多原本无忧无虑，从他获得魔戒开始，魔戒就一天天地腐蚀他的灵魂，越到后期，他越显得疲惫，也越容易陷入绝望。每当佛罗多歇斯底里地大叫“毁灭魔戒是我的责任”时，他的潜台词其实是“魔戒是我的”，但在他清醒过来之后，他又能意识到自己的可怖之处，从而不停地抑制欲望。就这样，他渴求魔戒力量的“本我”和试图摧毁魔戒拯救中土的“超我”，一直在体内进行着拉锯战。
但是笔者认为，佛罗多最后并没有赢得与自我的斗争。在末日火山里，他被欲望征服，戴上了魔戒。如果不是咕噜咬下他的手指夺走魔戒，最后和魔戒一起坠入岩浆，中土将彻底陷于黑暗之中。
另一个主角阿拉贡也面对着同样的斗争。在他身上，外物、外人的斗争和佛罗多所面对的差不多，但与本我的斗争是不一样的。
由于是自己的祖先埃西铎当年没能拒绝魔戒的诱惑才导致后患无穷，阿拉贡放弃了王位，并认为自己体内流着软弱的血，他对恋人剖白心迹时表达了自己这种不自信，担心会重蹈覆辙。不过在电影后期，阿拉贡内心的这种斗争就展露得非常少了，他表现得勇敢无畏又坚定，具有强大的领导力和号召力，片中也没有展现出他有受到魔戒诱惑的迹象。最终他登上了王位。可以说，阿拉贡已经战胜了内心深处对自己的怀疑。

（3）U形和倒U形叙事模式
电影的结构主要是双线并行的情节推进，在第二部中甚至是三线并行，但最主要的人物还是佛罗多和阿拉贡。以这二者为核心的故事线索一开始是互相交织的，而后在第一部结尾分离，在第三部的结尾又重新汇聚在一起。这两条主要线索，在整体上都遵循了U形叙事模式。
U形叙事模式大体上包括五个关键点“起点——下降——低谷——回升——回归点”。主人公在故事的起始阶段处于安稳平和的状态，随着时间的推移，由于外部或内部的种种原因，这种状态被打破，灾厄降临，事情陷入混乱状态，人物受磨难，命运进入低谷期。佛罗多离开宁静安乐的夏尔，背负起摧毁魔戒的任务；阿拉贡结束逍遥自在的游侠生活，告别爱人，加入远征队，都是这种U形叙事模式前半部分的一种显现。
主人公通过抗争或在外力帮助下克服困难，渡过劫难，重回安稳平和的状态，事件摆脱混乱，恢复秩序，则是U形叙事模式的后半部分。佛罗多和伙伴回到日思夜想的家乡，阿拉贡加冕为刚铎国王，都符合该部分的要求。
但是在这种模式中，“起点”和“回归点”存在很大的变体，人物和事件的回升绝不是简单的重复和再现，而是在更高程度上的一种回归，磨难后的人物成长和灵魂升华，绝望之后的希望重生。
因此，《魔戒》的结局是一开始就可以料想到的大团圆结局，邪不压正，正必胜邪，经过惨烈的战争，中土大陆迎来了崭新的第四纪元。
托老认为奇幻文学应该有一个圆满的结局，使读者从想象的绝望中恢复过来，从而获得心理上的安慰。美满中又包含着挥之不去的遗憾，则更体现出U形叙事模式最后的“回归点”对故事的升华要求。
结尾，佛罗多无法重拾往日生活，最终选择西渡。正如他所言，“有些东西时间无法弥补，有些伤痛太深无法复原”，无论是被他人所伤还是伤害他人，他的内心都已经留下了巨大的阴翳。还有伟大的英雄阿拉贡，他的结局看似圆满，但他与精灵亚玟的爱情早已注定是悲剧。寿命短暂的凡人无法与永生的精灵长相厮守，在他死后，亚玟将孤寂地生活在对他的思念之中。
这种哀而不伤的怅然、欲语还休的悲思，让电影更添了几分余味，在电影的艺术方面和思想境界方面都是一种提高。
倒U形叙事模式则体现在处于反派位置的魔君索伦阵营上。这种模式同样有五个关键点，“起点——上升——顶峰——回降——结局”，运用在故事中，通过刻画邪恶的无孔不入、对美好事物的摧残以及对人和世界的伤害，让观众感到震撼、恐惧和警醒。其主旨是向人们显示恶的本质以及其巨大的破坏性，但又通过结局使人相信邪不胜正，黑暗终将过去。
魔戒的“铸造——作恶——毁灭”，魔君索伦的“隐匿——得势——消散”，还有魔多的“荒废——猖獗——被征服”，都是倒U形叙事模式的体现。

（4）不足之处
虽然《魔戒》是奇幻电影中的经典之作，但在它的叙事模式也导致了一些不尽如人意的地方，笔者认为有如下两点。
第一是善与恶的绝对对立。
《魔戒》在本质上是一个传统的善与恶对抗的故事。因此片中充满了传统叙事中的绝对道德判断出场，人物基本上都可以被划归到“善”或“恶”的阵营里。
观众可以轻易地区分出正义与邪恶、真理与谬误、拯救与堕落、和平与灾难、希望与绝望，前者的代表是魔戒远征队以及一切追求自由的中土人民，后者的代表则是魔君索隆、法师萨鲁曼和他们的半兽人大军。
好人必将胜利，恶人必将陨灭，抛开《魔戒》的宏大背景、精巧结构和思想意义不谈，这种简单的“好人”与“坏人”的二分法，似乎更适合存在于念给孩子听的睡前童话故事之中。但事实上，人性之中的善与恶往往糅杂在一起，没有人是纯粹的善或是彻底的恶。
第二是英雄形象的塑造过于“高大全”。
奇幻电影中绝不会缺少的一大成分就是“英雄”。《魔戒》中有许多能够被称为英雄的角色，几乎站在魔君索隆对立面上的每一个人都在为大义而战、为消灭邪恶力量而拼搏，其中最典型的英雄角色是阿拉贡。
阿拉贡具有非凡的勇气和责任感，在护戒时，他不受魔戒诱惑；在后来的战争中，他沉稳刚毅，身先士卒，誓死对抗的决心没有发生过半点动摇。我们可以看出这是一个几乎被神化了的人物，他的出发点是正义与和平这种充满了大爱无疆意味的抽象概念，是伟大、光明而正确的；他时刻准备着为保卫族群的长久自由而牺牲个人性命；他睿智英明，所做的一切决策都不会发生失误。
不仅是阿拉贡，《魔戒》中所有正派角色都仿佛没有私欲，他们的人性中存在的大部分是美好和光明。虽然他们并非完全没有黑暗面，但即便黑暗面出现，那也只是因为魔戒的引诱，最终他们还是会回归正途，比如波罗莫。
这样的“高大全”的人物，会给观众造成一定的距离感。笔者认为，英雄们应该更具有人的气息，更加世俗化，甚至是功利化也未尝不可，这样更利于显示出真实的状态和人性的复杂。
不过，笔者认为，这两个不足之处对于《魔戒》三部曲而言是瑕不掩瑜。
中土大陆设定完备、面面俱到，托老一生所著的与中土相关的文学作品多达26部，电影《魔戒》的故事仅仅对应其中的3部。《魔戒》的原著架构庞大、细节繁复、人物众多，展现在电影中时，不得不有所取舍，像是“夏尔平乱”、“萨鲁曼之死”等情节在电影中都被删去。为了让主线故事更加突出，每一个关键人物的经历、性格和内心变化都有所展现，上述的不足之处是可以理解的。

最后，笔者想说，相较于欧美奇幻影视作品的蓬勃发展而言，我国的奇幻目前处于一个不温不火并且还持续衰落的状态，这是令人惋惜的。
《魔戒》有中土世界，由《冰与火之歌》改编而来的《权力的游戏》有以维斯特洛大陆为主体的世界，而对中国奇幻文学来说，也曾经有一个标杆般的存在——“九州”，近年来，九州也逐渐开始被影视化，不过就目前来看，反响比较一般，比如电视剧《九州•天空城》，观众很少，在豆瓣评分仅有5.1分。
九州作为一个凝聚众多作家心血的东方奇幻世界，具有强大的包容力，所有人都能以九州为背景进行写作。但由于团队分裂等诸多原因，九州逐渐衰败，我国严肃奇幻、史诗奇幻随之进入低潮期。笔者觉得，如果能多多借鉴、学习欧美奇幻影视作品，或许有助于我国的奇幻影视作品走上振兴之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