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年前旧文，竟然没有在豆瓣发过。今天《敦刻尔克》公映。

若以艺术成就论，《盗梦空间》算不上一部伟大的电影。若以先锋性和实验性论，《盗梦空间》也比不上诺兰的神作《记忆碎片》。那么，《盗梦空间》凭什么成为克里斯托弗·诺兰迄今为止口碑最好的电影？在尚未下片的情况下，《盗梦空间》在IMDB的排名达到了前无古人的高度。这一切只因为《盗梦空间》是一部有着不可思议的结构、无以伦比的想象、几近完美的叙事、惊心炫目的效果的电影。

不可思议的结构。有人说《盗梦空间》的梦境概念受到了今敏导演的《盗梦侦探/红辣椒》的启发。这一点无从证实，但我觉得两者在核心概念上已经迥然不同。《盗梦侦探》构建了丰富、奇诡的梦境，但其核心概念其实是潜意识。《盗梦侦探》更多强调的是虚实之间的概念，远不如《盗梦空间》复杂。《盗梦空间》当中到底有几层梦？从影片来看，主体是四层。但你多想一下，第五层出来了，甚至第六层也出来了。《盗梦空间》的结构其实也不算太复杂，基本是一个层套式结构，只是层套之外，还有意识的延伸，而意识的延伸又再次混淆现实与梦境。诺兰似乎还刻意做了留白，就是要让你猜不透，想不通。当你以为你看明白了《盗梦空间》，诺兰却跟你开了一个玩笑，让你再次走进迷宫，而电影到此为止。电影本身的结构不算太不可思议，只是诺兰一再始终不让故事闭合，他好比一个造梦师，建造一切，却有意识或无意识地失控了。《盗梦空间》多层次地混淆了梦境与现实，这是它最不可思议的地方。

无以伦比的想象。且不说通过潜意识造梦这个概念有多大的创造性和想象空间，每一层梦境的建造，诺兰不仅让影片中的人物难以自拔，同样也让观众身陷其中。看诺兰在梦境中的幻想与扭曲，我想起了毕加索的画——这个老头在画布中超越了时间与空间，而诺兰在影像中穿越现实与梦境。诺兰的想象并非天马行空，而是脚踏实地的，我们在梦境中看到了现实的映射，也在现实中看到了梦境的入侵。诺兰对梦境的想象是颠覆性的，以往我们在电影中看到的梦即是梦，而诺兰的梦太真实了，梦境与现实无缝接驳。

几近完美的叙事。《盗梦空间》绝不是一部艺术片，而是一部典型的好莱坞制作。虽然我经常嘲讽叙事电影的“起承转合”，但八股文中也是有雄文的。从叙事的角度来看，《盗梦空间》是一部八股文电影，好莱坞的许多叙事俗套都可以在影片中找到。比如影片中的情感线，比如叙事上的呼应，比如影片的层次感，等等，好莱坞的叙事俗套无处不在。但我们不介意诺兰的俗套，因为他赋予了俗套最完美的形式与阐释。《盗梦空间》的起、承、转、合都让人信服，不会产生突兀、雷人之感。

惊心炫目的效果。看多了国内那些雷声大、雨点小的所谓特效大制作，再看看《盗梦空间》的视觉效果，我只能说，正品与山寨，看上去挺像，凑近一看，天壤之别啊。诺兰是一位善用科技的导演，好莱坞的技术为《盗梦空间》建造了一座炫目的梦之工场。

《盗梦空间》的优点当然不止这么多，起码还有迪卡普里奥·莱昂纳多的精湛表演、扎实深沉的情感线、毫不含糊的虚构细节，等等。一部正在公映的电影受到万千影迷的顶礼膜拜，它过早地被供奉于电影的神坛，这都不是电影公司的宣传所能做到的，唯有电影本身才能具备这样的魔力。

从主题、叙事到制作，《盗梦空间》都是一部典型的好莱坞制作。好莱坞制作固然有其通病，但《盗梦空间》几乎避开了所有的通病，它把好莱坞制作的每一个环节都发挥到了极致，它是一部完美的好莱坞电影。千万别把《盗梦空间》当一部艺术片来看，它更偏重于技术，打造一部完美电影的完美技术。《盗梦空间》是一块做工完美的手表，但它不承载一个家族的记忆或一份感情的纪念。当然，诺兰所取得的成就使得他可以骄傲地说，当你们谈论艺术的时候，我就笑了。也许，完美的技术本身已经是一种艺术。

最后，我要说的是：克里斯托弗·诺兰，完美电影的创造者和制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