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0-09-08

盗梦空间:一个“梦”字就足够了

昨日终于去戏院看掉《盗梦空间》，影片结束前排有一众年轻男女留着不走，其中一名女士说：微博上有人说等字幕结束有惊喜。结果字幕播放完毕直接出现绿底白字的分级声明，那名女士的脸上颇不好看。

回来路上我想，要是Nolan真的如此不矜持，非要画蛇添足在字幕最后加上开放结局的官方结局，那这部片子连“上佳”都算不上了，只能说是佳片。

其实《inception》的世界架构是整个电影最好看的地方，也是因为这个多层梦境的架构让观影者大呼惊喜。相比《Matrix》（黑客帝国）来说，后者的子体母体的架构很是俗气，但是Wachowski兄弟越拍越能发现这个俗气的结构也是有可以挖掘的部分。所以整个Matrix的拍片过程是Wachowski兄弟不断完善Matrix理论的过程。inception的导演Nolan头脑太清楚，一开始整个结构就创建得很完整，所以这部电影也许会顺应潮流拍出二甚至三来，但是多层梦境这样的结构就很难改变了，最多就是在“Limbo”上做文章。

所以inception是Nolan出了一道完美逻辑的题目教大家解，最后也没告诉这道题大家答得对不对。Matrix则是Wachowski兄弟出了道不完整的题，和大家讨论过程中修修补补，最后阖家欢喜。

我倒是觉得Inception在好看程度上与the Matrix不相上下，只是因为这个梦境创造得太好看，仅此而已。其他方面实在是乏善可陈。几十年后电影排座次，inception估计仍在the Matrix之后，甚至也比不上前段时间的District 9，和Avatar。

所以大家都来叫好，我也认为这是我最近在戏院看过最好的片子，头一次觉得几十块的票价花的过瘾。可是这不过是部优秀的电影罢了，要想成为经典，估计要等inception II了。

Nolan靠这部电影和上一部the Dark Knight可入好莱坞导演前二十位。相比一些老骨头导演，Nolan是有一些自己的小聪明的，而且这些小聪明不是愚弄观众，而是尊重观众的智商。比如在inception里不同层次梦境的kick时，他没有傻乎乎地给每层梦境标一个“第一层”“第二层”云云，要是换了Martin Scorsese这样的老家伙，就一定生怕观众看不懂，索性所有故事都按照timeline来拍来剪，大家看完不用动脑子，在影院吃完爆米花回家，打个90分，皆大欢喜。至少Nolan没有，他很耐心地布局，然后一点点解开。

这样的作法有好处，也有不足。好处是前段铺垫一直有悬念，大家少了一把解开这个多层梦境的钥匙，观影趣味大增，直到最后Nolan捧上这把钥匙，大家恍然大悟，这才完美收官。不足在于Nolan没有创造一个更能掉人胃口的悬念，整个电影的基本悬念是在电影的基本结构上，这是一个冒险但是吃力不讨好的做法。观影者一直对结构存疑，最后虽然解释明白，但是战线拉地过长，而且结果也不是那么触动人心，所以总有人出了戏院还是头脑发昏。不过大多数观众既然看了这样的流行电影，自然不会免俗去与别人讨论。等到整个小范围讨论结束，Nolan的工作才算完成了。

Nolan在电影里身兼导演编剧两个职位，不得不说他作为后者更加让人满意。比起上一部Dark Knight里他做导演做的很好，不知道这次是不是自己喧宾夺主了。

许多桥段Nolan拍起来有些吃力，在第一层梦境“城市”里和第三层“雪堡垒”里的几场真枪真弹的打斗和马路追逐戏都拍得不够好，两只耳朵只能听到子弹声，看不见更有力的枪战场面，即使是那么激烈的打打杀杀，也不见血迹，我猜是因为美国电影的分级制度，有了血迹就是R级，会少一票子观众。我倒是希望作为导演拍自己一部心水之作，太理会分级制度，不能做到每一环节都够精彩，实在是有些遗憾。当然制片方也是有影响因素的。

偏偏第二层梦境“酒店”里一段空间不断颠覆和失重空间的近身搏斗戏码也看得我提不起劲。要是不能见血，这两段戏就应该拍得更有创意。第一是狭促的空间，第二还有绝妙的不断更换重力方向和失重这两个因素，即使有这样的条件，也拍得不过不失，实在是教人失望。我每次看到这样的戏，心里都在叫，加油啊，这段拍好了才算完美，才好载入史册，结果大多数都是失望的。要是第二段失重空间不好拍，第一段那样的绝妙设计，换作其他导演来拍，一定是经典打斗戏。我能数出好几个能够驾御的导演来。油头男身手本来矫捷，可是镜头位同剪辑配合不佳，被打对象也太多萎靡，整个打斗都软绵绵，连演员表情都不到位。还好这两段戏都不长，也许是Nolan也知道这是短板。

Nolan导演功力还需提升。大概他的全部心力都放在故事和特技上了。演员的演出也实在是看了没趣。《禁闭岛》我还没有看，不知道DiCaprio在那部戏里演出如何，但是在inception里面，百分满分只到六十及格线。不知道推荐影评里“莱昂纳多完美表演”这样的句子从哪里来。近年DiCaprio都与大导演合作，结果常常拖累这众导演， Scorsese不负当年《Raging Bull》之勇，Sam Mendes同他合作《Revolutionary Road》也看不出当年《American Beauty》的才华。这部inception里的表演也是淡如水，几段最能表现的戏，对手眼神表情动作都到位，他却有股子说不上来的僵硬。妻子跳楼那段，Marion Cotillard轻轻将高跟鞋甩落，眼神充满绝望，反观DiCaprio的反应，简直和当年Titanic阻止Rose落水时的表演如出一辙，都是机械般伸出手，眉毛上扬，眼睛瞪大，嘴里语调不变说wait，wait，看得我心里憋屈。

想起早逝的Heath Ledger不觉得更是可惜，大概如果他没死掉，这部片子第一男主角应该是他的，想像要是Heath拍这条戏，应该是更好的演法。DiCaprio几段同Cotillard的对戏都落下风，没拿过小金人和拿过小金人就是不一样，金球也不过是金球罢了。Cotillard表演空间太少，不然也能够出彩。有时候不得不承认，法国人天生就比美国人会演戏。

Inception的观影者还有个奇怪的现象，就是到了最后，几名主演的名字几乎没人能记住。影评里Leonardo还是Leo，造梦师叫做小萝莉，第二层的油头叫做小帅哥，药剂师是印度阿三，渡边谦就是日本人，其他的富二代，青胡茬也都是一样。大概几个名字取得有点古怪，还不如迈尔汤姆皮特能让人记住。

这是一部全靠剧本撑住的电影，其他各个单位都不够力气。美工的设计在梦境的场景很是缺乏特点，其实要是造梦师的设计，一个都市必然是现在都市的大概样子，但是至少也是有一些不一样之处，但是第一层梦境里的城市实在没有特点，高楼大厦马路商店一应俱全，总觉得少了些什么。也许是建筑太过现代。要是城市梦境换作更古典的北欧城市取景，也许够让人记忆深刻一些。寻找药剂师那一段本来可以跳脱影片的大概颜色，拍一段更异域的风情来，不过暗就是暗，明就是明，也少了几分视觉的效果。

我只看了一遍这部戏，摄影和剪辑都不好评价。只觉得在两段环闭路的桥段里，镜头方位太牵强，尤其是第二段油头男在楼梯中利用这样的环闭路解决敌人，镜头竟然不得不加快移动来呈现环闭路，而演员的动作也相对停滞，这样的设计实在糟糕。

看完影片我回来查韦氏词典里Inception的解释，主要定义是“an act, process, or instance of beginning”，所以在一些地方，“奠基”的翻译是合适的。不过按照大陆影片上院线的习惯，电影的片名一定要翻译更贴切一些，奠基似乎有点隐晦。所以盗梦空间还算不错。要是理解导演的想法给Inception安个更合适的翻译，奠基有一定可取之处，梦境种种安排，各种计谋，也都是为了一个目标的奠基。不过还是不够贴切。

给影片取名字取做inception的原因，我想除了inception这个单词的本意，还有-cep（-cept）这个词根有“接受，拿取”的意思。接受和拿取的主体分别是不同的个体，也就是“盗梦”和“植梦”的区别了。

不过盗梦只是初级手法，要是整部片子只讲盗梦，也就不好看了。还好Nolan想到了“植梦”这样精彩的课题，这部片子才能叫好又叫座。Inception能在大陆上映我觉得是大幸，不久前最火热的大片《唐山大地震》来相比，一部洋一部中，都是商业大片，偏偏好莱坞的大片好看又精彩，中国的大片如此惨不忍睹。这次大家众口一致盛赞Inception，也好叫中国一班自认为一流其实是下九流的导演上一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