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0-09-18

盗梦空间:是梦非梦？——观《盗梦空间》和诺兰电影有感

    王小波在提到他所崇敬的两位前辈卡尔维诺和博尔赫斯时曾说道：他们为小说艺术的创造提供了无限种可能。如果说卡尔维诺以其无与伦比的想象力、特立独行的创作技巧，博尔赫斯通过其精心设计的各种迷宫式错综复杂的意象，把文学创作引领到一种前所未有的界域，那么克里斯托弗-诺兰绝对可以称得上是电影界卡尔维诺与博尔赫斯的合体，就如《致命魔术》给人的感觉一样，电影艺术真正在这位伟大魔术师的精巧奇妙的手中，被随心所欲地玩转到令人眼花缭乱的程度！

    因为一部《暗夜骑士》在好莱坞风生水起的诺兰，被认为是乔治卢卡斯和斯皮尔伯格之后，美国主流商业电影的接棒人。这部当时美国电影史上第二卖座的片子，甚至一度挤掉《教父》，冲到了IMDB第二的排名，其中希斯莱杰塑造的“小丑”一角，更是被奉为电影史上不二的反面经典。其实从最初只用6000美元拍就的《追随》开始，28岁的诺兰就已充分展露他作为一个高智商导演的天赋，独特的叙事手法，复杂交织、环环相扣的故事结构，出人意外的结局，就像昆汀电影中随处可见的黑色粗口和大量伴随着飚血镜头盛放的摇滚乐一样，这些带有显著诺兰风格的技巧都成为他日后电影中的独特标志。

    真正使诺兰走入公众视野的，还是《记忆碎片》。这部cult片的经典之作，一度被人们视作智力电影的代表。但是与《穆赫兰道》中那些荒诞无逻辑的、涉及精神分析学的意象掺揉不同，诺兰的电影遍布着严谨的逻辑关系，聪明却不费解，只要理清了那些逻辑的关系网，看起来简直就如同欣赏一部推理小说一样紧张有趣，让人充分感到思维的愉悦。《记忆碎片》中，诺兰同时也开始显露出他对数学与建筑学的热爱，既莫乌比斯环的使用——故事结构的无限循环，结束亦既为另一个开始。这种循环在《盗梦空间》中更是被多处使用，小女孩的最后一个迷宫，梦境设计中所走的楼梯，各层梦境之间的交替等，诺兰对莫乌比斯环的强调和偏爱，甚至使人不免怀疑，电影最后关于现实与梦境的主题是否也正是这样一种循环。

    除去天才的叙事手法外，诺兰电影所反映的主题同样也是深邃的，而且通常都带有一种怀疑的态度，《暗夜骑士》中对于自诩为高尚人性的触碰，《记忆碎片》中关于现实与记忆关系的反思，以及《盗梦空间》对现实与梦境类似与“庄周梦蝶”似的隐喻，这些充满怀疑主义的哲思，无不显示了诺兰作为一个电影导演在视角上的深度，和在人文哲学领域的孜孜探索。与塔可夫斯基和安哲罗普洛斯等大师电影中深奥的哲理和诗意不同的是，诺兰电影中的人文情怀通常都隐藏在那个最终的结局之后，取而代之展现到观众面前的，更多是一种理科生式严谨紧凑的情节，步步为营，步步引人入胜，按照诺兰为你设计的这些情节一步步走下去，最后时你才恍然大悟，整部电影叙述的原来是这样一个道理，从而回味无穷，意犹未尽；有时甚至到音乐响起电影散场时，你还始终沉浸在电影中，始终在猜测结局究竟是什么，却又不能确知导演的真正意图，就像不能确知《盗梦》中陀螺最终是否倒下，所有的皆大欢喜是否仍然只是一场美好的梦境一样。

    也许，诺兰他根本就没打算设置什么结局吧，就像莫乌比斯环一样，结束既是开始，无限循环，无限深入。你能说世界本身一定就不是这样？盗梦中梅尔对柯步说：梦境中梦主意识的投影时刻会对侵入者保持警觉，一旦感觉到不合实际就会发动攻击，现实中你周围的人不也是这样，个个对你保持警觉，那么你怎么能确定你所生活的现实就不是梦呢？也许就像人进入迷失域后会失忆一样，现实中的人也只是丢失了自己过往的记忆，从而忘记了自己是在做梦而已。

    你怎么能确定你所生活的现实就不是梦呢？——天才的诺兰为电影创造了无限可能的同时，也对我们所深信的一切提出了多好的质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