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所有涉及家庭题材的电影,基本上跑不脱冷漠暴力的父亲和控制溺爱的母亲这两种基调,基于全球普适的传统保守家庭观念,故事最后“爸妈再爱我一次”的相互和解大团圆结局远远多于“逃离有毒原生家庭”的惨痛决裂结局,相较于似乎天经地义更为温顺的母爱,父爱的畸变往往伴随着更残酷激烈的冷热暴力和人格压迫,这种父权之爱的极端矛盾值得各类影片对此大做文章。而本片通过女儿惨烈的死亡将父女温情的外衣撕裂,魔幻现实主义风格的镜头表现和与之搭配的简短有力的人物台词营造出极具震撼感的情绪张力,在国产商业影片中算得上独树一帜。

然而电影直接向我呈现了一个结果,小娜和苗苗都生长在缺少正常亲情——或者说更有责任心的父母——的家庭里,但在大力凸显奇观式的青春疼痛的同时,家庭问题与病态性格形成的因果关系反而被简略带过,老金对小娜爱的表达缺位是否真的恶劣到毁灭了小娜正常感知爱的能力?小娜在亲情中缺失的安全感为什么只能投注于男性施予的爱情?她在渴求被爱之外的人生难道都毫无趣味和意义?老金为控诉和报复他人的罪行将女儿的视频给其他人看能够证明他不爱女儿吗?

所有角色尤其是苗苗的父母,情绪都在释放歇斯底里式的癫狂后的某个时刻戛然而止,全靠最后半小时小娜在社交app上的自我陈述和记忆闪回疯狂加速拉升主题,这使得观影中后的感情落点非常断裂:独特的画面风格和父女俩全情投入的演绎使得观影过程中情绪一直处在饱满激昂的状态,但观影结束后再回味,却感觉逻辑上密集遍布的空洞根本无法承载影片的主旨感情,小娜脱离平凡生活日常的极端化展示与结尾对父亲的控诉间缺乏连接,使得主线的升华显得颇为生硬。

除了老金作为父亲的扭曲表现的非常明显,我很难从前两小时里察觉女儿对父亲的态度和家庭问题对她的影响,也不太能清晰感受到苗苗父母看待这个似乎天生具有反社会人格的儿子的真实态度:苗苗母亲为了儿子逃脱追责拼尽全力算得上溺爱,但母子间的互动温情相当有限,心灰意冷后的离开也实属突然;苗苗父亲应该是对这个性格残忍有如定时炸弹的儿子爱恨交织,然而在老金嘴炮揭短使他突然发狂下线之前,你也看不太出这对父子间的矛盾纠葛,父母们和孩子们似乎在两条线上各演各的各说各的,最后才把病态性格所谓的家庭成因拖出来遛一圈,将两者强行组装在一起。

这种没头没尾的人物设定导致了叙事的结构性坍塌,让整个故事缺乏行为逻辑上的说服力。个人认为拍摄电影最基本的要义就是流畅展现一个故事,本片在这一点上做的并不算特别好。

影片对成长创伤中原生家庭因素的探讨虽然脱离了传统的和解主题,但仍然停留在有没有爱这一相对浅薄的层面上,对小娜、苗苗以及其他青少年群体的日常生活描绘存在年长者的刻板观念。

但从整体上来说,本片在观影过程中的体验感非常饱满,导演的镜头表现具有强烈的感染力,我个人又比较喜欢该影片的视觉风格,因此送上四颗星。


涉过愤怒的海(2023)

又名:怒海 / Across the Furious Sea

上映日期:2023-11-25(中国大陆)片长:144分钟

主演:黄渤 周迅 祖峰 张宥浩 周依然 颜北 孙安可 闫妮 王迅  

导演:曹保平 

涉过愤怒的海的影评

阿陌
阿陌 • 6.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