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涉过愤怒的海》作为曹保平“灼心三部曲”的收官之作,依然延续着自己特有的风格,以破案为线索,通过人物了解的事实和真相越来越多,推动剧情不断地反转,一点一点揭露隐藏在罪案之下的人性。那人性或善良或罪恶,但不管是哪种特质,都会让看到最后的观众,经历一场心灵的震荡。也只有当看到最后,才会明白为什么影片会被叫做“灼心”。

这是一部值得从头看到尾的影片,我不想过多去陈述影片的内容,只是想就着影片结尾处被害人金丽娜求学时课堂上的那句“爱,不存在”,进一步概括人物的特点。在这过程中会提到影片中很多关键情节,所以如果不想被剧透,还是看过影片之后,在读下面的内容。

金丽娜的那句“爱,不存在”,真的是戳中了我,其实在影片开头部分,金丽娜的父亲金陨石从前妻处得知女儿在日本失踪,被迫涉海到日本寻找她的下落。我就已经看出,在老金的心里,根本不爱这个女儿。

我也先插一句,很多网友会说,老金一个打鱼的,辛辛苦苦攒钱供女儿出国留学,这难倒不是爱吗?老金一个大老粗,为什么一定要矫情地要求父母的陪伴才是爱?物质支持和精神陪伴,两者单拿出来一个是否都是父母之爱的体现,还是同时存在才是真正地尽到父母的责任,这会是一个很大的命题,我不想去进行深入的探讨。我只是想说,单就影片本身而言,导演想要表达的真相是:老金并不爱自己的女儿,李烈(祖峰饰)也并不爱李苗苗。顾红(闫妮饰)和景岚(周迅饰),作为母亲,也都不爱自己的孩子。

四个人作为父母其实都不爱自己的孩子,却当孩子出现性命之忧的时候,又争着抢着出来去证明自己爱孩子,一方面是为了维护自己在社会群体中的形象,另一方面也是为了让自己心安。毕竟做一回父母,如果在这个时候都不表现出紧张、担心、痛苦,那是违背常理的,是必然会遭到世俗白眼的。

老金的不爱很拧巴。其实他和顾红离婚之后,他就想甩掉金丽娜这个包袱。可是顾红比他更绝情,明明自己的亲闺女已经到了自己这了,她还是不想接受她。金丽娜最后也只能无奈地回到老金身边。这一待就是十余年。从影片中金丽娜在社交平台上的自述,观众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老金这些年的冷漠与严苛。他逼迫着女儿跑步、游泳。出海打鱼就把小姑娘一个人扔在家,到晚上吓得金丽娜只能是躲进衣橱里画太阳,甚至把那叫做安全岛。

有人可能会说,作为单身父亲要求女儿有一个强健的体魄这没有错啊。孩子干什么都要花钱,老金出去打鱼挣钱,没法照顾孩子这本身也很正常啊。但其实从老金决定将孩子送给前妻的那一刻就已经说明了他在情感上与金丽娜的疏离,孩子被前妻退回之后的表现也证明了他对养孩子的抗拒。逼迫孩子锻炼身体其实也只是为了自己的面子,就是“你这孩子可不能给老子丢脸”。

老金的不爱,还表现在当他知道姑娘死亡现场之后,他同样躲进隔壁衣橱时的那句台词,“死的是你的闺女,你得疼啊”。亲姑娘客死他乡,死因不明不白,如果真的爱,作为父母肯定痛彻心扉,还需要跟自己强调自己得疼吗?

而老金之所以满世界找残害自己女儿的凶手,要用自己的手段让施暴者付出代价,实际上也不是为女儿报仇,而是为他他自己。因为他们害的是自己“活下去的意义”,女儿死了,他未来的人生没有指望,没有意义了。而不是因为他们终结了自己挚爱的生命。

老金如此,李苗苗的父亲李烈尤甚,具体是怎样,影片中老金已经在船上当面和李烈说的很清楚,可谓为是句句扎心,否则李烈也不会当场发疯,把老金当作李苗苗,非要把他置于死地。景岚本来早就想和李烈离婚,碍于李苗苗一次次癫狂的举动,才拖了那么久才离成。离婚之后,也是把李苗苗丢给自己的父母,头也不回地去追求自己想要的幸福生活。

四个人作为父母都不爱自己的孩子,孩子在很小的时候,内心便已经极度缺乏安全感。李苗苗和金丽娜也都很早就有了偏执的性格,所谓爱得疯狂,其实都是他们偏执型人格的一种表征。他们想一段亲密关系中,蓄意去做伤害自己或伤害另一半的行为,他们想通过配偶不离不弃的表现,来向自己证明“他爱我”,从而让自己感到安全。他们知道这是一种病态,也知道这其实就是真实的自己,却也无法停止。李苗苗和金丽娜的区别是,前者喜欢施虐,后者则喜欢受虐。两个偏执的人格凑到一起,最终酿成了数段惨剧。

不过李苗苗和金丽娜还是比自己的父母幸运,因为他们了解自己,早就认清自己了,所以金丽娜可以很坦然地让自己死去。她知道这世界已没有她可留恋的。

李苗苗和金丽娜也用自己的性命之虞让他们的父母意识到自己父母之爱的缺位。当老金看完自己女儿的日志,他意识到了自己的过错,所以他想给女儿上坟。景岚也才会在得知李苗苗“死”之后,放弃追究行凶者的责任。因为她终于明白,李苗苗的今天,自己也是始作俑者,孩子已经不在了,又何苦去怪别人呢。

影片中有二次元的元素,李苗苗喜欢进行角色扮演,但实际上四个父母又何尝不是进行着一场漫长的角色扮演呢。他们努力去扮演父母的角色,但实际这样的扮演只是感动了自己,欺骗了旁人,伤害了自己的孩子。

就像影片最终提到的“唯有父母之爱,是人一生最初和最终的‘安全岛’”,李苗苗和金丽娜没有得到他们原本应该拥有的父母之爱,而原生家庭的伤害是刺向他们的第一刀。金丽娜扎向自己的17刀,像极了她短暂人生所经历的每一年的痛苦,她惶恐不安。直到她认为最信任的伴侣也真的要离她而去的时候,她终于想要亲手了结这一生。

作为观众当我看到最后,确实是体会到了一种灼心的疼痛感。那不仅是叹息一个年轻生命的骤然离世,更是感伤那年轻生命所承受的痛苦,以及造成这种痛苦的父母的不自知。


涉过愤怒的海(2023)

又名:怒海 / Across the Furious Sea

上映日期:2023-11-25(中国大陆)片长:144分钟

主演:黄渤 周迅 祖峰 张宥浩 周依然 颜北 孙安可 闫妮 王迅  

导演:曹保平 

涉过愤怒的海的影评

阿陌
阿陌 • 6.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