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02-28

唯爱永生:欲望与恐惧——从《唯爱永生》引发的一点讨论

作为近年来大火的吸血鬼题材，这部不过是浩如烟海的其中一部。在几百年的西方人文哲学发展下，关于吸血鬼世界的生存逻辑和理论也有了广袤的分支。从最初基于基督教/天主教的被诅咒的异教徒，到富有人文精神和悲剧色彩的反抗上帝的黑暗行者，到交织着恐惧和肉欲色彩的黑夜里的来访者，到汇集了一切人类欲望之大成的超行者。
吸血鬼形象几经变迁，从最初的僵化状逐步人性化至超人化，而近年来的作品又有从贵族化至平民化的倾向。有关吸血鬼的传说有近千年的历史，早期的美索不达米亚文明、古希伯来文明、古罗马文明等的神话传说中，都有吸食人类精气的魔鬼。但真正现代意义下的吸血鬼形象的建立，主要来自于18世纪时对东欧地区口头流传的民间传说进行汇总编辑出版。在17世纪欧洲黑死病流行的时期，吸血鬼传说格外盛行，正是应和了人们对死者继续活动的惧怕心理。而流行文化中的吸血鬼形象与古代欧洲传说出入甚大，其最早来源于爱尔兰作家布拉姆·斯托克（Bram Stoker）于1897年出版的以吸血鬼为题材的哥特式恐怖小说——《德古拉》（Dracula）。这部小说以15世纪时瓦拉几亚（罗马尼亚南部一公国）的领主弗拉德三世为原型创作。小说主人公德古拉有别于以往古代神话和传说中的吸血鬼丑陋、没有智力的动物（僵尸）形象，作者将吸血鬼描绘成文质彬彬、聪明、具有吸引异性魅力，能够控制受害人的思想的绅士。这本小说的成功和流行使得德古拉成为吸血鬼的代名词，并把吸血鬼的形象和贵族符号紧紧地联系了起来。早期的吸血鬼电影几乎都以这本小说为基础改编。在电影中，黑色斗篷成为了吸血鬼形象必不可少的装点。如蝙蝠般的及地斗篷是人们对黑夜和未知的恐怖，而黑色背后逐渐变得若隐若现的血红色内里和如影随形的红玫瑰却透露着等待释放的被压抑的性欲。而被认为代表着无节制欲望的吸血鬼，或许可以被看做是19世纪维多利亚时代禁欲的反面延续。
20世纪3、40年代的好莱坞黄金年代，出产了大量以吸血鬼为主题的电影。放眼望去，除去传统的Dracula/Nosferatu的典型恐怖片之外，还有诸多衍生类别，如涉及其他角色的德古拉和科学怪人，德古拉的新娘，如涉及同性情谊的德古拉的女儿，和吸血鬼题材的软色情片（如Dracula Sucks，中文名为看一次瞎一次眼的“舔阴伯爵”）等等。
1976年，美国作家安妮·莱丝Anne Rice的“吸血鬼编年史”面世。她所创造的吸血鬼形象与传统形象有所不同，她笔下的吸血鬼即不害怕大蒜或十字架，也不会被木桩钉死。以莱斯特为代表，他们英俊美丽，邪魅迷人，并且对流行文化深深了解。第一次，吸血鬼从中世纪和维多利亚时代步入了现代社会。系列作品第一部《夜访吸血鬼》于1994年改编成同名电影，正式开启了吸血鬼题材在流行文化中的的新篇章。如果说1992年电影中的Dracula还是承担罪与罚的上帝反抗者，那么莱斯特就是走在时代边缘的前卫先锋。
吸血鬼形象可谓是人类欲望的巅峰，他们永生不死，有无尽的能力，和不会褪色的美貌。他们仿佛拥有一切，却不知餍足。人类对他们的感情与其说是恐惧，不如说是畏惧夹杂着艳羡。2008年的暮光之城，导致了新一轮吸血鬼流行文化的井喷。而这一回，他们年轻时髦，如同明星偶像一样走在时代的前沿。21世纪的吸血鬼不再迷恋维多利亚风格，而穿上时装，对高科技了如指掌。他们在高科技世界里循规蹈矩，而就算偶有违规，那些令人恐怖的本领看起来也像是对肢体力量和个人魅力的炫耀。他们的生活和人类无他，甚至，他们还成了健康的“素食者”。吸血鬼被一步步地被“去势”，恐怖被逐步稀释，而剩下的即是作为“New Gothic/Cool Gothic”时代流行符号的吸血鬼新形象：一个偶像。
这一部唯爱永生，应该是有史以来最平凡的吸血鬼。虽说平凡，却丝毫不缺少让人炫目之处。这部可以说是文艺青年装逼之最高境界的电影，弱化了一切吸血鬼的恐怖元素。不再谈论吸血鬼世界之构成，不再讨论生与死的两难困境，不再纠缠着“我欲为人”的问题不放；那些被谈的太多了。他们讨论的是科学和艺术，谈笑有鸿儒，往来无白丁，莎翁是吸血鬼老爷爷的抄袭者，歌德是带坏亚当的小伙伴，而时空斗转星移至现代，他们也不落窠臼：玩儿地下摇滚，住第三世界，还看不惯商业社会。他们活得循规蹈矩，不敢违法犯纪，会头晕腿软，有人类的一切小缺点，还整日得瞧不起人类zombie。可他们家里藏着要放在冰箱里保存的原版书，有两个世纪的古董晨袍，爱好收集古董琴，读诗歌，饱览群书之余还精通科技。他们简直是文艺青年的最高幻想：有品有闲有钱。他们的外表脱离了吸血鬼一贯偏爱的精英阶层，而成为了炫酷的地下文艺青年。但在淡化阶级的当代社会，艺术趣味恰是阶层区别的新表现形式。
总而言之，无论以什么形式，吸血鬼总象征着人类的终极幻想：无论是普通青年，还是文艺青年。
至于爱情，那也是欲望的一种罢了。

P.S. 导演也是超级玩咖，屌炸天的配乐里有一部分就是导演自己乐队Sqürl玩儿出来的。人到中年，还玩儿的这么炫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