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09-05-29

斗鱼:灰色空间的浪漫童话

台湾作家洛心最初不过是网络写手，然而自其中篇小说《小雏菊》收入《湖边有棵许愿树》爱情系列丛书之后，她名声大噪，受邀将该作改写为投拍剧本，即《斗鱼》。该剧邀得FIR乐队演唱主题歌，在台湾热播的同时捧红了郭品超等一众青春明星。虽然大陆方面因其内容原因将其列入禁播剧列，但毫无疑问的是，该剧在实现名利双收的同时也使台湾偶像剧有了创造性的突破。

一，于皓

小说中的李华成在电视剧中有了更为响亮的名字，很明显是为了搭配鱼与飞鸟的爱情传说。洛心在剧中加入了于皓母亲改嫁的往事，顺势也把一场恋爱提前了十年。于皓的人物形象也许更趋于完整，但对整个故事而言却不能不说是一败笔。观众很难不去质疑十年后的于皓究竟是爱语燕还是爱自己所羡慕家庭温暖的一个代号。即便兼而有之，相对比语燕为他的牺牲而言也已经是一种亵渎。

相对于《流星花园》中部分所谓“宣扬暴力”的成分，《斗鱼》的反叛更为彻底，于皓的黑社会背景注定了剧中的“非法制”成分。虽然全剧抱着将此作为反面教材的态度，但面对一个砍杀随时可见、黑话不绝于耳的连续剧，大陆的禁播也不能说没有道理。然而，《斗鱼》走红的原因，很大一部分却在这里。于皓与语燕生死相许的爱情在晦暗的背景上绽放出凄凉夺目且异常绚美的光彩，在灰色空间里演绎了一段童话般的浪漫传说。天幕愈是黑暗，烟花才愈是绚烂。在一个没有真情的世界里坚守真情，这是于皓的可爱之处，也是他悲剧的根源。

语燕为他离家，也是因为他才成为阿豹等人报复的对象。如果于皓不是深爱语燕，他大可安慰她，但他做不到。如他自己所说，“你身上的伤口在我心里，每个都有十倍痛”。在得知真相的那一刻，他是比任何人甚至比语燕都伤得更重的人。他不理解也不喜欢语燕几近堕落的转变，而现在他知道这转变这堕落是他带给她的，便如一个人亲手毁掉了最珍爱的东西而不自知，一朝恍悟，怎能不痛入心肺？此时此刻，邵筱蝶恰好出现，神情形貌宛若语燕当年，于皓又怎能不怜而惜之？

这其实是于皓与语燕爱情观上的分歧。于皓爱语燕，爱的是那个高贵单纯一尘不染的她，他情愿把她当神祗供奉；而语燕爱于皓，则爱的是现实世界中的他。无论他退学与否、加入帮派与否，她的心意一般无二。所以语燕才自断双翼甘心和他一起堕入地狱之火，而于皓千方百计费尽心思想在黑社会中保全她的清澈纯净，却不过只是幻想而已。

这种分歧在邵筱蝶事件上达到了顶点。语燕无法承受于皓不忠的事实，竟至以死来寻求解脱。事实上支持着她走下去的动力就只有于皓，现在失去了这个动力，她进无可进，退亦无可退。生活中全部的支柱于瞬间崩塌，原来自己信仰的爱情竟然如此不堪一击。还有什么比信仰的幻灭更让人绝望的吗？

语燕的自杀未遂与红豆之死让于皓彻底明了了眼前人是物非的处境，然而“会需归去老渔樵”终究不是一件容易事。他的重情重义于无意间成了他人利用的筹码，功高震主的人永远有错无对。生平最后一次战斗，他明亮的笑容在血泊里渐渐僵硬；生平最后一句话，他告诉语燕：“我好爱你。”

于皓不能被称作英雄，但他身上有英雄的品质,这就使得他最终的寡不敌众带了英雄末路的色彩。郭品超的年轻帅气来诠释这个角色有时会显得柔情有余霸气不足，但对于一部以青春爱情作为主要卖点的电视剧，他的表演显然不差。

二，语燕

相较小说中的小雏菊而言,语燕是一个更为勇敢的角色，在整个恋爱过程中也显得更加主动大胆。私奔一场中她赤脚坐在于皓摩托车后座，大声告诉于皓“我不后悔，只要有你在，我永远都不后悔”的镜头让人震撼感动之余又多心疼。作为飞鸟，她不是仅仅站在池塘边凝视她深爱的鱼，而是义无反顾地选择了闯进本不属于自己的水底。

语燕作为书香世家的千金小姐在生活背景上与于皓宛然天壤之别。她与于皓的相恋再一次验证了“女孩子渴望男孩子带她们去感受完全不同的世界”这一真理。然而与大多数女孩子的一时冲动不同，她并非只是要去感受那个世界，她还下定了决心要融入那个世界，因为那是于皓的世界。这种明知将要毁灭却仍然一往无前的勇敢，带有“虽九死其犹未悔”的心甘情愿，是语燕身上最大的亮点。

语燕深爱于皓，这也是为什么她在遭到阿豹手下疯狂报复后折磨于皓也折磨她自己的原因。她深深信任倚赖的他却放任她在那个梦魇般的黑夜里呼天无路扣地无门，她怎能不怨？原本安心听凭于皓背负的她一夜长大，开始明白于皓也许是温暖的怀抱，但绝不是无时不在的城墙。

她曾经想过离开于皓，离开这种生活。但在单子唤起了她对曾经的记忆之后，她还是下了决心要走下去。电视剧从单子的视角展开，事实上单子也是众人中唯一看懂了人生的人。在于皓为平众怒当众打了语燕一巴掌后，单子尖锐地指出：“当初为了保护自己心爱的人才加入帮派，为什么现在却为了帮派伤害自己心爱的人？”这句话的深意于皓一直到站在红豆墓前重新给语燕带上当年两人的定情项链时才蓦然明了，可惜时候已晚，那个最最不该伤害的人他已经伤害了，就算爱会让她选择原谅，曾经也已成为她手腕上乃至心灵上永远的伤口。

于皓倒下的瞬间，语燕抱着他，记忆闪回，当年的她一身学生装站在公车上，于皓开着摩托车追随左右。借用片头曲中的一句歌词，“付出的一切值不值得，永远不会有答案”。也许他们就像当年那两辆车一样，可以相遇，但不该相交。所有的误会纠缠在那个时候烟消云散。两个人最美最好的时候其实是从前，但是从前却再也回不去。

无论小说还是电视剧的结尾都有着震撼人心的力量：二十几岁的少女，风华正茂，年华刚好，但是曾经那段刻骨铭心的爱让她的心已经永远荒芜。一生的悲乐怒喜在以往的岁月里早已尽数走完，剩下的日子，就只是对他的怀念而已。镜头里的阳光安宁温暖，语燕腕上的疤痕清晰可见。只有这个疤痕和她心底的记忆见证过鱼与飞鸟的痴恋。无须再计较曾经的伤害，她在面对毁灭的时候因为深爱而心甘情愿。

小说为了夹叙夹议的方便采取了一、三人称交错的形式，可谓一种创新。而《斗鱼》抛开以往青春偶像剧的套路，在灰色空间里讲述了一个关于爱与毁灭的浪漫童话，也堪称一种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