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隆隆巨响炸开的而是世界在走到尾声时,一对聪明人在美国为这个世纪做了数分连环爆炸性总结。《谋》这不公认的最优科恩片中我们确然可以窥之一斑。
故事是由保龄球展开。保龄球是故事的母题之一,其在图形上的意义已由毒液的春梦之中给出解释。圆圆滚滚的球将一根根直立如酒瓶般的保龄撞得七零八落。其中喻意无需我赘言。邦尼的失踪就是情节的保龄球,不仅牵扯开了乌龙关系,而且,使得故事后来的叙事中完全缺失了女性。一切的影响之源头为女性力量的缺失。性别的软化,正是影片人物构成的基础。
故事中,仍是有一个女性角色,但是她没有任何女性特质。她披着军人大衣,有着一群男人助手。里尼的出现非但没有补给女性的缺失,反而使这种空缺更为明显。值得一提的是里尼与督爷交合的桥段——诶有人和镜头的叙述,直接切过,直到督爷下床,里尼才缓缓地躺下抱腿。对于众人的惊异,里尼如此回答,这种瑜伽有助于怀孕。这种滑稽的倾斜以及洁癖的叙事正是里尼之形象的外化。与之相对的是督爷,他呆若木鸡地站着,只穿着一件肥大宽松的卡通裤衩。里尼削弱了督爷身上的男人特质,二人首次交谈的正反打中,一副剪刀的油画出现在督爷的后景。这把剪刀也正是后来在梦里追逐督爷的那把。
督爷时刻处于被阉割的危险中。首先在外在的形象上,我们就看不见男性性别特质——长发,嫩肤,永远在大衣里穿着短裤叉,以及肥胖。这种发育畸形形成了一种难以忽视的视觉上的落魄感。而督爷本人并不觉得,他只是一屁股坐下,然后抱着腿,在沙发上乱动。正是督爷的这份婴儿特征,使得里尼多了一份难得的女性特色——母性。里尼与督爷的对话几乎没有离开过母亲。无论是遗产、毛毯、怀孕,还是里尼对督爷脸上细小伤疤的莫名关心。
除了督爷,其他出场男性也都是性别不明。要么残疾,要么娈童鸡奸,要么随地大小便,要么失语,要么琐碎,要么,肥胖。
沃特,剧中重要人物。督爷好友,督爷般肥胖,高大的沃特有种怪异的阴柔。沃尔特是片韩德,甚至担当维度守护者,然而他的出现往往弄巧成拙。他强调规则的重要,因为比赛安排在安息日而拒绝初赛。在维护高度行为准则的同时,他的行为也表现出明显的道德个人主义。沃特的发飙,每次都有绝对的强势,而他的狗也会毫不含糊地吠叫。咬人的狗儿不露齿,dog恰是god的反面。发火之后,沃特留在尴尬的咖啡馆,他说“我绝对不会走,我在享受我的咖啡。”
与沃特同样,电影中还有另一个伪信徒。就是那个猫王般摆动下身的犹太选手,而他在他粉色的运动服胸口绣了Jesus。
二者的伪信不乏相似性,白种人胖子坚守着前妻的信念,而风骚华丽的瘦子其本身则是犹太人。二者的信念实质上只是在试图重温过往的体验,在这种熟悉的体验中,二者体味到的并非信念而是自己本身。而这种行为实际上是存在普遍性的,基督教延绵至今所要求的最高美德——信,也只能靠传说、布道以及习惯来维系。只是随着高度发达的文明植入,意念与经验本身出现了断裂,这也就造成了人物的无敌愤怒。
剧中最愤怒的二者当属沃尔特与残疾勒保斯基,残疾勒保斯基首度登场时便表明自己的腿由朝战而毁掉,沃尔特则在一切时刻强调着越战。朝战与越战之间的年月,美国大陆诞生了摇滚乐,诞生了愤怒的一代。当沃尔特将残疾勒保斯基扔到地上,我们看到了一双无力却完好的腿。勒保斯基尴尬,因为自己的双腿暴露;沃尔特尴尬,因为自己的推测再度失误。愤怒逐渐降温,被全然的尴尬所代替。虽然愤怒还在挣扎,愤怒被传球一般一个个传递下去,我们看到布莱克对督爷说,邦尼的命在你手上,这是主人勒保斯基让我转达的。随后督爷又将这句话说给沃尔特。我们在影片中,看不到吵架,因为一方愤怒另一方就会软下去。不再有争执的双方,只有片刻的弱与强。世纪末就在愤怒无声的沦落中而变得温暖又无力。
缺失了集体性的愤怒也就缺少了反叛的必要因素。在这个世界中,人类只能是世界的承担者。在各种各样纷繁的压力,似乎都无法纾解,缺少了反叛的必要条件,于是就只能逃避。这点的揭示来自于影片的另一个母题,即脚。脚与地相接,强调着人与世界的联系,这也就提醒着人们自身的局限与卑微。每一个有地位的人,都是以离地的形式在镜头中出现。如,断腿的勒保斯基因为轮椅与地面失去接触,勒保斯基女儿里尼从天花板的滑道上飞了出去,勒保斯基后妻邦尼坐在太阳椅上涂指甲油。社会地位所产生的落差使督爷们痛苦,于是督爷们格外强调个体性——督爷对自己名字的坚持、沃尔特永远的黄色小墨镜,以及多尼永远的插嘴。督爷的另一项坚持,则是自己的地毯。除了这个,督爷也在台词中介绍了自己的消遣——坐出租车。是的,一切都是在避免与地面的直接接触。这个概念在那场春梦中有了明确的昭示,通天的鞋柜代表了督爷无异于任何人的庸俗且卑微的价值观。一直没有提督爷的第一场梦,梦中的督爷在空中滑翔,俯瞰这座天使之城,双手情不自禁地拟着游泳的动作。在后来的逃跑中,督爷的双臂再次不自觉地滑了起来。无路可寻,只能逃避。故事一旦展开,就和起初的矛盾渐行渐远。承受是习惯,逃避是希望。承受与逃避的选择,直接影响了人生幸福的比重甚至可能。
故事人物的结构基本上是完全平衡的。于情节而言,还有两对六个重要的次要人物。三三相对,即布莱克、多尼、里尼的情人与德国虚无主义者三人组。前一组的三个人出最后一个外,均在画面中多次出现,并伴随无尽的、没有一次说完的、一直被打断、一直被引开的台词。最重要的是,此三人均在特定叙事线路的固定场合出现,且这三个人的局部色相(服饰)与场景色调是完全吻合的。而另一组的三人,出场时即半死不活地漂浮在游泳池中。这三个人设计了这场并不存在的绑票,而此三人起码在行为已经完全脱离了虚无主义者的定义。目标明确的有所为,忍辱负重的有所为,幕后推手的有所为,这些有所为怎会是二十世纪上半叶真正虚无主义者之所为?在受到被威猛高大的沃尔特的恐吓后,三个人一下子像是刚刚睁开双眼的婴儿,哭泣得那般无助。
最后多尼死了,这是多尼对情节发展作出的唯一贡献。下个镜头,在多尼惯常出现的椅子上,画外音告诉我们里尼有了督爷的孩子,即要降生。我们不免将这组轮回联系起来,多尼无法出席的那场球赛,只是被暂时搁置,酝酿到下个世纪,给对手沉重的一击。
故事的最后,带着西部牛仔帽的神采奕奕的老头二度出现。其实,老头正是故事的讲述者,且最后老头的台词直接采取了画外音的口吻。老头向我们干杯。这位讲述者与主人公督爷的区别就在此,督爷小啜乱七八糟的调酒,而老头直饮啤酒。这种畅饮的戏谑在科恩的作品中是首次出现。
多尼死了之后,三人的关系立刻得到了补充——还是督爷与沃尔特,以及医生。新加入的这位对多尼的骨灰罐趁机勒索,原始的二位讨价还价。还是一如既往的吵闹喧哗,毫无意义。
多尼的骨灰遇到了海风,没有归于太平洋,而又吹向了大陆,甚至很大一部分直接刮到了督爷的脸上。科恩的电影一向注重首尾呼应,而我们看到这次又是如此。开场时分的滚动灰球滚到了海岸,随即便跳切到保龄球馆,这个画面上人们此起彼伏如海岸线般地投掷保龄球。谁都知道这不仅仅是画面承接的关系,即使是如多尼般优秀的球手,也不过是向海中投石。
老头提醒了我们督爷的优点。第一段梦中,督爷因为保龄球的重量而下坠。第二段梦中,督爷自身变成了保龄球。
新世纪的我们该选择的是和平与发展,上世纪的一切从开始到结束是多么的徒劳。最后,我们重复一下督爷最经典的台词——
Take it easy.
即使那时你觉得那是你吹过的脚趾。

谋杀绿脚趾The Big Lebowski(1998)

又名:大保龄离奇绑架(港) / 大人物勒布斯基 / 勒布斯基老大 / 利布斯基老大 / 了不起的勒布斯基 / 了不起的勒博斯基

上映日期:1998-03-06片长:117分钟

主演:杰夫·布里吉斯 约翰·古德曼 朱丽安·摩尔 史蒂夫·布西密  

导演:乔尔·科恩 伊桑·科恩 编剧:Joel Coen/Ethan Coen

谋杀绿脚趾的影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