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映就去看了《风中有朵雨做的云》,第二天就要飞广州,觉得导演拍得好高级,还原得太好,服装和化妆都好精良,描写70年代生人的犯罪类的电影可以拍得如此罗曼蒂克!立即决定二刷,5天后二刷,只为把里面的一些细节看得更明确、更清楚一些。二刷完毕,觉得电影真的很写实,逻辑很严密,而且是一部个人色彩很浓的作品。有人说,娄烨是个冷静、克制的导演,我部分同意。娄烨电影的节奏总是那么地紧凑、克制、不拖沓,却能表达很多。最近三部作品,我都是在最后的几十分钟,偷偷地放肆地大哭出来。是什么样的人,可以用镜头捕捉人性中看似冷静、却接近癫狂、接近死亡、接近感性到极致的那些细节?还拍得那么高级!那么养眼!让我不得不佩服,真实本身,或许就是一种选择、一种表演!光的应用让我们看见dark and darker,以及dark那些真切、热烈的眼神!连阿云很傻很天真的泪光、林慧被黑夜笼罩了脸庞、还有在天桥下不知为何流泪的姜紫成。这些光用得太精确,太有质感了!!!

从故事的角度,用迂回的时间交替的方法,叙述了发生在几个主要时间点的错位的故事,时间的蔓延在 八十年代末、1992年、2006年、2012年以及2018年(也就是现在)中蔓延,用蒙太奇分别穿插了1990年与2010横跨20年后四个主角的人物关系的几次颠覆性变化。应该说,时间才是主线,有点《敦刻尔克》的拍摄调调,却比诺兰更流畅、更圆融。从八十年代末,到他近期电影中描绘的三十年中各大关键的时间点,都是他电影江湖里最为明显的痕迹。最近30年里,的确是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而这些变化的表现形式就是在一个个鲜活的人身上、脸上、话语中和行为上。手持拍摄的所有使用,都不是故作玄虚地炫技,而是为全片营造动荡氛围。纸是包不住火的,矛盾是很难被掩盖的,如果艺术作品都无法展现这些,容易被遗忘的岁月、人和事又有谁会记得呢?这或许是这部电影最打动我的地方吧!而影片中展现的所有年份,都是带有导演作品色彩的。

温柔是女性的智慧,也是她们最有力的武器

三个女性角色都是外表坚硬内心却无比脆弱。他们在人前柔弱、娇嗔、感性,但温柔只是一个表象,揭开之后全部都是刺都是尖得如刀一般的武器,无论是林慧屡次被丈夫发现出轨后装疯卖傻说自己被家暴;还是阿云出卖灵魂去迎合去奉承而得到她想要得到的利益、合同;抑或是小诺在看见家栋与她朋友在酒吧亲密地聊天后吃醋地问他你爱她吗。女人如水一般温柔,而当女人的温柔却如二月的春风刮在脸上一般,刀刀指心。她们都天真地以为身边的男人是有契约精神的,是符合他们心中假定的人设的。可时间给了她们最真实的答案,这几个傻傻的、温柔的女人似乎注定了要被这个时代抛弃。

最令人动容的几个画面:

1)阿云怀有身孕的情况下还冒险勾引唐奕杰,以为合同、单子是她与他之间的契约,可以对等交换。逼宫失败后被她的情人向丢垃圾一般地推出车外,并意外流产

2)林慧在车里听到家栋提到阿云,她两次回答问题都不自然地向左边后视镜里张望,同样的慌张地到处望出现在了阿云被的那场戏当中

3)小诺在杀父之后的几场凝视、发呆和绝望之状,每一帧都在告诉观众,她在求救!

剪不断,理还乱

姜紫成和林慧,是活脱脱的一对行走的低等动物。他们可以不带任何感情的拿起身边任何工具,去攻击身边的人。剪刀在林慧手中是一副工具。她去找阿云的时候,想都没想就随手拿了把剪刀,这把剪刀是用来攻击她的,而最后也攻击成功了。而阿云在带走公司机密的硬盘里的时候,包里装了一瓶汽油,是这瓶神来之笔的汽油害得她被害死。

影片没有交代为什么阿云带了汽油,但我想她是想好了交完硬盘自首后Suicide用的,抑或她仍然在纠结,不确定是否要毁灭掉硬盘,所以带了一大瓶酒精,在路上死了心地走着。最后的结果,阿云没有自杀,但却因为这瓶酒被害死了。同样的,唐奕杰原本在4月14日当天去找姜紫成的时候,姜就准备把他往死里打,如果不是助手出现,唐那个时候就已经死了,却不料,最后还是被女儿推下楼去,死得惨烈,助手而后也被害死。所以,在坏人的世界里,在利益面前,一切过程都不重要,结果都一样的。

道义放两旁,利字摆中间

在四位主角的对手戏里,可以看得出来他们之间的关系都是以利为始的、无比脆弱的。从开篇的草地荷尔蒙,到三组人物关系。在他们的世界里,利益是他们共同的朋友,而因为他们与利益互为朋友成为所谓的好朋友。唐的扮演者把懦弱、胆小和发现出轨后的恼羞成怒演得淋漓尽致,利益熏心的他居然没意识到自己已濒临死亡边缘仍然去敲诈钱财;而宋佳把谙于心计的交际花、利益交换一切的人物演得入木三分;最精确的是秦昊,他演了一个彻头彻尾没有情感的生意人,连对自己的亲身女儿也是一丝一毫的个人情感都没有;阿云是其中唯一一个半醒半醉却最终选择清醒的人,可惜这样的关系只能半梦半醒,一旦醒来,风一吹,梦就碎了,云就散了,雨像井喷一样地落下了。而杨家栋是他们的对立面,他的身份代表了“道义”。他与父亲皆为警察身份,而这对超越了父子关系的人物关系,更像是港片中道上的人应有的江湖儿女的讲道义的关系,肝胆相照的关系。这样的关系延续在了他和老A的关系里,只有这样的朋友,才是稳固的“合伙人”。这部片又可以叫火烧云。

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毁灭应该是安静的吗?还是嘈杂的?我想,应该是静默的。几场杀害他人的戏,以及寻找时间印记下的真相的蒙太奇,导演都聪明地只搭配了配乐,一句台词都没有。这或许就是他最高明的地方了吧!沉默中,humane在逐渐地走向灭亡,直至灵魂与躯壳一同消失。

没有比活着更美好了,也没有什么比活着更艰难。

惊喜地看到了导演早期作品中的李缇。她出现在片尾,平行宇宙里的她在后来也没有过得很好,依然在寻找丈夫出轨的证据,艰难却有力量。不知,她若确认丈夫劈腿后,会发生什么,还会一跃而下吗?

林慧,最后都决定要自首了,决定去死了,还为自己癫狂地设计了一出戏,演完这出戏,她就死在生活这场戏里了。井宝演的杨家栋,活在父亲未完未了之案件里,虽然深知老父亲已是植物人,他却依然坚持要将正义扮演到底,勇求真相,哪怕生命脆弱,哪怕他根本听不到也看不见了,他带着负重感的人生又岂是一般人能理解的?!

P.S.:《推拿》和《浮城谜事》上映的时候,我都是静静地坐在最后一排在最后音乐响起跑字幕的时候偷偷拭泪。而这部《风雨云》是我看过娄导最商业也最用心的片子,可惜老A的脸全部被剪掉,大大地影响了香港的戏份以及警察父亲那场追凶的戏。从创作者精良用心地艰难拍摄中,我体会到了一部电影拍出来、排出来的艰难,希望能得到更多人中肯、真实的评论和转发吧!也期待下一步上映的《兰心大戏院》。


风中有朵雨做的云(2018)

又名:地狱恋人 / 地狱情人 / 风雨云 / Hell Lover / Cloud in the Wind / The Shadow Play

上映日期:2019-04-04(中国大陆) / 2018-11-09(台北金马影展)片长:124分钟

主演:井柏然 宋佳 马思纯 秦昊 陈妍希 张颂文 陈冠希 颜卓灵  

导演:娄烨 编剧:梅峰 Feng Mei/邱玉洁 Yujie Qiu/马英力 Yingli M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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