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时间:2014-01-04

救火英雄:救火队员可以拯救香港吗？

　　　在不到四个月的时间里，电影院里连续上映了两部消防员题材的香港类型电影，去年九月底由彭氏兄弟（彭发、彭顺）导演、全香港演员阵容的《逃出生天》，虽把场景搬到了广州，却没有引起大陆观众的共鸣，票房与评论皆不理想。今年一月初贺岁档，郭子健导演的《救火英雄》上映，不知这部比《逃出生天》更有“港味”的港片，能不能引起缺乏此类类型片的大陆市场的兴趣？
　　　《逃出生天》在香港上映的时候，《救火英雄》还没有剪完，郭子健跑去影院看这部和自己“撞车”的电影，“看完心里就放松多了！”他说。救火员题材在香港的影视剧中并不少见，远的如上世纪90年代的《十万火急》，近的如TVB连续剧《烈火雄心3》。《逃出生天》除了故事发生地点变成了大陆，其它方面与之前的救火员故事几无不同，一样的展示救火员的刚毅、一样的摆在救火员面前的到底先救谁的两难选择，甚至是一样的最危险的敌人——“火”。
　　　“但是《救火英雄》不一样。”郭子健自信地说。在这部电影之前，郭子健最为内地观众所熟悉的电影大概就是《打擂台》了。这部视觉风格复古的动作片暴露了他香港动作片迷的身份。2013年初，他作为执行导演的《西游降魔篇》取得了不俗的成绩。这部电影和周星驰之前风格颇为不同，众多魔幻场景的设计令人耳目一新，事实上，影迷中早已传说，这个执行导演，所起的作用可能并不亚于导演，用他自己的话说：“你们说我和周星驰之间有‘矛盾’，我们自己把它叫‘火花’，在现场我和他就产生了很多‘火花’。”
　　　《救火英雄》和之前的此类题材电影最不同的，也许要算救火员所要面对的“危险”了。进入火场之前，救火员面对的最主要“危险”是什么，之前的电影在这个方面是个空白，此片给出了一个“官僚体制”的答案；进入火场之后，面对的危险变成了什么，之前的片子说是“火”，但郭子健坚决地说：“不是火，是烟。”在拍这部电影之前，他采访了大量各个时代的救火员，令他感到惊讶的是，很少有人诉说火的危险，却有很多人抱怨官僚体制对专业精神的侵蚀、人事倾轧对救火现场的负面影响……
　　　其实观众并不在乎真正的火场危险来自火或者烟，关键是编导能让观众相信危险来自哪里。以前的导演选择火，可能它更直观、更好看；那郭子健选择烟，除了它确实是火场里的头号杀手之外，还有什么其它原因呢？
　　　郭子健早年的职业是平面设计，却对电影有强烈兴趣，“除了电影，我什么也不想做，不想去幻想其他可能性，编剧、美术等岗位也不能满足到我。只想做导演。”于是他辞掉工作，加入了《电影双周刊》举办的编导训练班。训练班的老师之一泰迪罗宾对他的毕业作品青睐有加，2000年，他被泰迪罗宾推荐正式入行，成为叶伟信的副导演。
　　　当时，香港电影正处于回归以来的最低点，很多人劝他，这个时候入行不是时候。“特别像进入一团使人看不清方向的迷雾，感到不安与恐惧，不知道危险来自哪里。”但是他还是挺了过来，在给叶伟信编剧了《五个吓鬼的少年》、《大城小事》等颇受好评的的剧本之后，他终于获得了独立导演的机会。所以当他采访那些老救火员、听他们说起进入火场的感觉是“什么也看不见，就像是进入漆黑的地狱，做什么都只能凭感觉来”的时候，那种心有戚戚焉的感觉，他至今难忘。“记得我读导演课程时，陈嘉上跟我说过，所谓导演，就是走在地狱之路，每一個阶段也是不同的地狱。”
　　　他决定在电影中制造大量的有毒烟雾，那种只有在火场中才能出现的、十分钟便能夺人性命的、令人失去希望和信心的有毒烟雾。电影中有一个，谢霆锋饰演的主角走进这团烟里，茫然四顾，不知所措，“就像是当初我的感觉，也很像现在的香港市民的普遍情绪。”
　　　很少有导演愿意把自己影片中的“隐喻”如此直白地告诉观众。他们更愿意让观众去猜测自己的意图，尤其在这么敏感的地方。但郭子健对此毫不在乎，他对此侃侃而谈，“是的，现在的香港人对香港失望透顶了，对工作的不满、对大环境的不满、对陆港关系的不满。完全看不到希望在哪里。”除了让主角如堕五里雾中，他还要让整个香港陷入史无前例的大停电！让每个香港人都颤栗于自己所制造的黑暗。从某种意义上说，《救火英雄》突破了传统救火员题材的格局，显示出灾难片的气质。在这一点上，前不久上映的港片《风暴》也如出一辙。《风暴》在警匪片的外表下，也潜藏了灾难片的特质，高潮处的管道爆炸把香港中环炸了个稀巴烂，其中隐喻的香港现实问题已经昭然若揭。《救火英雄》的策略亦复如是，空前的大停电使香港陷入彻底瘫痪，“香港沦陷”、“拯救香港”的潜台词不言自明。
　　　和《逃出生天》对照来看，《救火英雄》的“反骨”也是很明显的。在前者的叙事里，“大陆”已经变成一个背景式的、理所当然的存在，所有香港演员都好不犹豫地穿起了“广州消防”的制服，在广州的高楼大厦之间施然穿行。而后者中的“大陆”元素，既有胡军扮演的大陆救火员突兀地夹杂在一群香港救火员中，又有隐藏在整个剧情背后的潜在力量。当然，导演最后还是让香港恢复了秩序——通过救火员的努力，这就像一个黑暗的梦魇，终会有醒来的一刻。只是，电影末尾刚刚从梦魇中走出的观众，在电影结束后，会进入一个更大更真实的梦魇吗？